卫生纸,真的卫生吗?世界厕所日,重新理解“道在屎溺”

食通社说

今天正值世界厕所日,自建干湿分离厕所的扣子想和大家聊聊厕纸。虽然叫卫生纸,但它真的卫生吗?我们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无法像扣子那样决绝地过上无害生活,但希望扣子和她的宝器系列文章,能给我们一些启发,让我们看到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
扣子奶奶的宝器:自给自足的生活开始连载啦!
山景旱厕不要门 | 扣子奶奶的宝器第一号
既要吃喝拉撒,也要出入无害 | 扣子奶奶的宝器第二号

既然已经连续两则说到厕所便溺,不如索性趁着世界厕所日(每年11月19日)再说一次。还是从梨山上的台湾女农阿宝说起。

那年我去亲测阿宝的山景厕所,震撼于美景的同时,困惑于找不到卫生纸。回来赶紧给阿宝建言:该添卫生纸了。

没想到阿宝一笑:不必添,我不用卫生纸。

那用什么?

阿宝又一笑,手一伸,又加一句:水。

那天的讨论细节必须略过,只提一句。

阿宝笑着问我:“卫生纸,真的卫生么?”

●阿宝在自己的农场务农。图:杨语芸

一、卫生纸,不卫生

那天讨论的后果:我也不用卫生纸了。不为减少环境危害,而是为了减少对身体的危害。

关于卫生纸是不是卫生,不是什么保密资料,随便上网查,造纸业污染跳过不提,只说卫生纸成份、以及荧光剂添加物对人的不良作用,不宜滥用、特别不宜于人体敏感部位。

卫生纸好像已成现代人生活必须。据说新冠疫情初袭美国,美国人民大抢购的主要目标就是卫生纸。卫生纸的用途已经不限于如厕,擦桌擦灶台擦玻璃擦餐具无所不用其纸,似乎越是讲卫生,就会用到越多卫生纸。

●2020年3月,人们在埃弗里特的Costco抢购卫生纸。图:John Tlumacki/The Boston Globe

这还不算,特别是用来“擦孩子”,不仅擦孩子的手和孩子弄脏的衣物,还擦脸擦嘴,更可怕的是擦孩子即将入嘴的食物。

但是我问了自己一个阿宝同款问题:“卫生纸,真的卫生么?”

答案是我戒断卫生纸,不限于厕所。

那我用什么?——抹布。如厕时除了阿宝同款的手和水之外,还增加了手帕。

关于如厕之后如何打理菊花的问题,近来看到不少图文并茂的文章,从人类几千年沿革历史、到卫生纸无法将菊花折皱中的残留物擦拭干净的现实问题,都讲得很清楚。

这类文章给出的解决方案,往往是在卫生纸之外再增加一道湿巾擦拭。

湿巾,是我在不用卫生纸之前就有意识保持距离的东西。一则历史性抵触一次性用品,二则对湿巾制作过程中的污染有顾虑,第三、也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对湿巾的卫生状况存疑。湿巾在生活中的广泛应用、特别是在孩子身上的应用,敬请参照上一段卫生纸。

为彻底清理菊花残留物,用纯棉手帕沾水效果完全一样,但是纯棉质地与湿巾的材质高下敬请自行比对。用过之后,清水肥皂清洗晾晒就好。

二、不用卫生纸,用手帕

自从不用卫生纸,我觉得自己卫生多了。

图片是最常用的两条手帕,背后各有故事。

单色的是来自泰国的山地野生棉手帕,公益品牌“奇姆娃”。

奇姆娃创办人是台湾女子林良恕,泰国之行得她颇多关照,临别时同行朋友有意扫货,但我却不甚积极。以我一惯态度,“没有购买就没有杀害”,现代人太多不必需物质消耗都是在杀害自然资源。如非必需,尽量不买,包括购买公益产品也一样,有心支持可以直接捐钱,泰国之行结束后,直接将剩余泰币捐给了奇姆娃。

这条手帕手工捻线有种特别的粗糙肌理,亲水性极好,最好用。

旁边那一条也是纯棉材质,极细纱支的机纺、机织,化学原料印染,是条品质良好的婴儿帕。这不是买的而是捡的,得自高雄捷运二楼餐饮区。那次与一位朋友有约,从捷运站出来经过一家餐馆时在门口地上见到,不难想像是从一辆婴儿车上遗落的。回程再次经过,它还在那里,只是更脏了一点儿,多了一些脚印。估计再过一阵,下班打扫卫生时就会投进垃圾箱,于是捡了回来。

●扣子会把各种材质的容器重复使用。

我在深沟务农期间,同村农友称我“回收阿骂”。“阿骂”,是台语“阿嬷”,回收阿骂者,就是“收破烂的奶奶”。现代人永远有各式各样塑料包装要丢,我每次去到别人家,都会把垃圾桶中的瓶瓶罐罐一扫光。我抵制塑料包装,但是不抵制别人用过的包装物,捡回来的那些宝贝会被我一直用一直用。每用一次就减少了一次购买,就是减少了杀害。这块捡来的手帕,已经用过了数百上千次。

三、把瘦土喂肥,地吃的比人都好

这一则文字,话题已经几经转折,必须赶紧转回来,回到厕所相关。必须在这一节终结道在屎溺的探讨,开启土地肥力可持续议题。

我来到恶人谷过自给自足生活,关键就是要实现土地肥力可持续运行,包括肥料的自给自足。不用任何化肥农药除草剂,是我务农的前提。

恶人谷是一片荒地,有人说已经荒了十几年,有人说是二十几年。年份说法不等,但土地瘠薄是共识。这里的好处是没有污染积累,坏处是土太“瘦”,我要在这样一个地方自给自足,进入的第一步是开荒,第二步接着就是养地,然后才谈得到种东西。

我带着在台湾务农的美好经验和对未来无害生活的想像来到这里,开启了一个不断折中的过程。我在宜兰全手工务农,一切全靠自己的体力和手中一柄锄头,未来期待这里也能全手工、以最终免耕种植为目标。但是恶人谷长满了杂树、细竹、芦苇和高可及人的茅草,密到根本无从下脚,一开始必须依靠大机械才能进得来,也必须借助大机械翻地、平整、构建水系。

必须先把瘦土喂肥。实践泰国净土村“一神八仙”堆肥法:一车羊粪400元,六袋麦麸624元,一袋红糖138元,再加上提前制作做的大桶酵素,混上带有大量植物碎末的当地地表土,蓝天白云下挥汗如雨做堆肥。

一边堆肥,一边做算数。土地这一餐,就算我的劳动力不值钱,也花了一千多块,伙食标准比我高太多啦。

就像一开始必须借助大机械一样,最初集中土壤改良阶段我接受外购。必须特别注明:我是为实现全手工劳动、免耕耕作而使用机械,为建立土地可持续循环肥料自给而外购——这不是自欺欺人的文字游戏,是我和这片土地的交互逻辑,是恶人谷的生命循环模式。

●我的堆肥方法,简单说就是一层腐植质土、一层羊粪、一层麦麸,酒酵素红糖水至水分50~60%,如此往复,图为九层的“土地三明治”:土、粪、麦麸各九层。

四、一切都可以成为肥料来源

在我的规划中,我接受机械和外购的过程不会长。第二年开始,日常劳作就会依靠我个人的劳动力手工完成,也不会继续外购堆肥材料。土地生产可持续需要的肥源,也要来自土地。

我的荷塘已经开始蓄水,不仅种荷花,也种长势迅猛的水葫芦。在流动的河塘水面,水葫芦是被严防死守的入侵植物,非常容易泛滥成灾。但我的荷塘是封闭环境,不会遗患流动水源,水葫芦的疯狂长势恰好成为恶人谷的主要肥源。

水葫芦是这片土地的产出,我的便溺也是,我吃这片土地上产出的食物,再把自己排泄变成肥料还田。吃喝拉撒,道在屎溺,我与土地彼此滋养,两不相害,我不再因对世界的危害心存忐忑,低头流汗向土地索食换心灵宁静澹然喜悦,这是有形的自给自足生命循环,也是无形的道德圆满精神自洽。

自产肥料效果如何?时间尚短,现在还不好说。清理出来的大便堆放在菜地田垄里发酵,肥田效果尚不可知,但肥草效果肉眼可见地显著——周边杂草长得气势汹汹,隔几天就拔一大堆,刚好丢在堆肥上面,有助于让碳氮比更加合理。

●堆放人类排泄的角落,带锯末的粪便倒出来后,用再用锯末或者稻壳覆盖,拔出来的周边杂草也会丢在上面。绿色的草是刚刚拔下来的,仔细看能够看出右上角黑黑的菌菇。

五、开启下一个二十年

结束之前最后说一嘴“卫生”。人类小便几乎无菌直接还田不必多虑,大便为集人体细菌之大成的排泄物,只要过程中及时封盖不被苍蝇染指就不会生蛆,移出后覆盖发酵杀灭细菌,就不会污染水源和土壤。

有人担心这片土地积重难返,我这样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在台湾阿宝林子里看到的样子让人乐观。

她在梨山已经二十多年了,当初,她一个外来人能够租到、买到的山林,都是最瘠薄的。但是二十年下来,合理种植,不过度攫取,靠土地自身休养生息,她的山林,树下都是厚厚一层腐植质,下面是黑黑的松软山土,已经是非常好的土质,她林子里产出的果子,个头并不大,但味道非常足。

希望再过二十年,恶人谷也能这样。

●一有风吹草动,赶紧给我的三明治盖被。

作者:扣子

农夫毅行者,村庄酿酒师傅。全职吃货,兼职农夫,业余写作。

图片如非说明,均来自作者

封面题图:人民视觉

编辑: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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