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劝我打药,后脚用嘴投票
搬来恶人谷两年多,每年花在田里的人工和农家肥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请来帮忙做事的当地人经常忍不住替我算账,说这样种出来的东西比买的贵太多。就是呀,所以我才不敢买嘛!劝人的,原本是要劝我买,不必花钱受累自己种。听劝的,觉得越是这样越不敢买,再累再贵也必须靠自己。蛮拧!
虽然今年水稻从种到收完全一人包办,但春末草最凶的时候,还是请了人来帮忙拔草。
一、“要紧”vs.“不要紧”
我也有各种各样的“不要紧”:拔草姐姐说我的豆子不漂亮。我又不选美,不漂亮不要紧,能吃就行;收成低不要紧,有收就行;就算收不来也不要紧,那就把豆壳埋回土里做绿肥……
姐姐来拔了四天草,领取工资五百,附赠各种教导免费,临了还没忘友情提示:买一瓶除草剂只用十块钱,分分钟搞定,省钱又省力……
二、好吃vs.不能吃
芋头,和芋头梗,都是客家名菜。芋头梗外皮撕掉、焯水,炒菜炖汤都好吃。我的割稻饭,晚上的佐餐汤就是芋头梗+自产番茄酱,做出来的番茄浓汤无敌美味。
剧情如此神反转,我是该哭呢还是该笑?
三、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去镇上会经过大片芋田。收获时节,符合标准的芋头都被砍走,芋头梗整整齐齐铺在田里,旁边立着的芋头小苗没人要。虽然梗下面也有芋头,但是不够格,外来的买家嫌小、当地人怕农药不吃。必须承认,人家的芋头卖相好,整齐漂亮,比我的大两三倍,也没有被虫啃。
每到芋头收获季节,路边停满了超级大卡车,都是装芋头的。左侧红色山东车牌的巨型拖挂,再往前还有几辆这类大车,全是河北河南的北方车。我拍照时特意拍出了车门上载重量——40吨。这一车七八万斤,通往北方上万人家,包括曾经的我。只是当时不知道:种芋头的人不吃这个。
芋头是化肥农药喂出来的,几天喷一回。我远远见识过打药的场面,避之唯恐不及,原来用大型喷雾器,现在升级无人机。他们清楚有多毒,当然不吃。
当地人不吃的不止芋头。这里的清明习俗是吃春笋豆干馅的米皮菜包,要用鼠麴草草汁拌米粉,绿油油的,还有淡淡草香。有些姐姐专门来我的田里找这种草,明明田头路边有的是,但是她们说:“不能吃,有除草剂。”农药除草剂的危害,她们不是不知道……更加哭笑不得。
四、赔?还是赚?
所以我会那么介意自己食物构成里的外购品,我关注的不是那个买来的苹果的名称、产地,而是那些果子背后的化肥农药除草剂,和“种的人为什么不吃”的原因。
别人心疼我白扔的钱,我担心他们撒的药。我的“不用化肥农药经”,走哪念哪,但是念也白念。两年多了除去隔壁村的老樊,没有一个当地人肯听。我知道自己没能力通过改变他人解决大问题,但是一直在尝试,在恶人谷范围之内解决自己的小问题。
为自己关注的问题做出选择,并为自己的选择付代价,我认。
我知道自己坚持不用化肥农药会被笑话,也知道不止被笑那么简单。不管是我的芋头梗还是鼠麴草,当地人觉得吃到就是赚到,我觉得自己也有赚到。说到底,这是在用笑话我的嘴巴投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