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的运动会，能让孩子远离自然缺失症吗？
食通社说 :“你跑得比兔子快吗？你跳得比蚂蚱远吗？你蹦得比鸡高吗？”
“瞧瞧我们运动会的比赛项目：标枪叉鱼、拔河比赛、拔草比赛、花海接力赛、蔬菜速运、献给太阳神的礼物、田园寻宝！”
“Run under the sky. Sweat in the field. Laugh with people.”
4月中旬，我们看到南京“第五相社区”发出的五一农场运动会的召集令，决定前往探访，看看田野里的运动会是什么样的。
田野里的亲子运动会
文 | 孟孟
大自然蕴藏着尚未被我们所利用的丰富的能量，没有比大自然和人们的意志与智慧所创造的现实更大更全的大学了。
[苏联]高尔基《苏联记游》
农场运动会的主办方是今年三月才组建的“第五相社区”，但参与方在南京可持续生活的圈子都鼎鼎有名。“时间农场”从2012年就开始探索在大田实践“朴门”，一种强调观察、适应和模仿自然生态的设计理念，农场的蔬菜、大米和鸡鸭在会员中认可度很高。“永续生活研究社”则由几个年轻人发起，之前已经小有成绩。“生活食品工作坊”也脱胎于此，做无添加的手工食物。
今年春节后，三个机构决定深度合作，成立“第五相社区“，共同探索、实践和推广可持续生活和发展方式。永续生活研究社和生活食品工作坊搬来时间农场，在田边租下两个小院共同生活，还租了15亩地，作为耕种和教育基地。五一的运动会则是社区第一次公开对外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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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场上的国际运动会
4月中旬运动会招募贴一发，15个名额很快就报超了。
五一当天，9点一过，17个来自南京及周边地区的家庭就来到江宁区句容河畔的“时间农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其中，年龄最小的“运动员”只有两岁，还有躺在婴儿车里不会走路的“后援团”。运动会也相当“国际化”，两个澳大利亚和意大利家庭也报了名，他们都是时间农场的老会员。
10点钟， 20余个“小小运动员”和他们的家长在一片紫云英花海中集合。这片土地是时间农场稻鸭米的水田，每年插秧前，都会种一茬紫云英，作为绿肥，改善土壤。五月初，正是紫云英开得最盛的时光。介绍完运动项目后，大家在水渠旁点燃火炬，运动会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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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运动比赛中体验农业
既然是田野里的运动会，项目都和自然与农业有关。
标枪是就地取材的芦柴，靶子是木头做的“鱼”，掷标枪就成了“叉鱼”。
“献给太阳神的礼物”是用“空间体育”的动作扔土豆，看谁扔得远。
花海接力赛就是在紫云英花海里的25米家庭接力跑。
拔草比赛就是在限定的时间内徒手拔青草，看谁拔的多。
参与度最高的当然是传统的拔河比赛。这可是真正的拔河，比赛双方在水渠旁拔河，失败的一方有掉到河里的危险。当然不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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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续的田间午餐
一上午在田野中奔跑、撒野，大家都有些累，刚好到了午饭时间。
午餐当然要体现“永续“的主题。一大早，第五相社区的年轻人就在时间农场顾英俊老师的带领下，在农场采摘了新鲜的生菜、莴苣、土豆、胡萝卜、蒜头、青蒜、细葱，配上永续生活研究社从全国各地找来的其它永续食材，在大厨阿才的主持下，志愿者们为大家准备了一桌美味：生菜沙拉、凉拌腐竹、土豆胡萝卜炖肉、青蒜香肠、清炒木耳莴笋，当然还少不了时间农场的胚芽米。除了农场没有的猪肉、紫菜和西红柿，所有食材要么就地供应，要么来自第五相社区熟悉的外地永续农友。
第五相社区要求每个家庭都自带餐具，不用一次性用品，饭菜准备好后，大家就在在田野上搭的竹棚下用餐。
五岁的小女孩“小马达”跟爸爸妈妈几乎参加了永续生活研究社的所有活动——在自制的“土面包窑”里烤面包、烤披萨，去年还参加了割稻子的活动。盛饭的时候，妈妈跟小马达说，“今天吃的米饭就是你秋天自己割的稻米。”
吃完饭后，小马达自己就着水龙头将碗筷清洗干净，而这些不含洗涤剂的废水将流到水渠中，变成灌溉用水。
田间地头吃饭可不限于坐在田埂边上。大一点的孩子穿过“永续生活研究社“的哥哥姐姐们搭建的一米菜园、螺旋香草花园，爬上尚未完工的“可持续堆肥厕所”，望着田野，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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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完体力比脑力
吃完午餐，时间农场的顾英俊老师张罗起“可持续发展知识抢答”环节，小朋友围在顾老师身边听题。
顾老师先问小朋友，“你们知道地球有温度记载以来最热的四年是哪四年吗？”在一片手掌组成的“小树林”里，小朋友问一顿瞎猜。终于有个疑似正确答案：是不是2016年到2019年？IT出身的顾老师解释说，其实是2015年到2018年，2019年才开始不久，还不好说呢。
顾老师又问：“那气候变暖对我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呢？”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土壤会变成沙漠，北极熊没有了家，海洋慢慢干掉（顾老师赶紧说：不对，水会更多！），自然里的物种会变少……看起来小朋友们对气候变化这个议题还挺熟悉！
顾老师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们可以采取什么行动来减缓气候变暖？”这个问题不仅是在考验小朋友，更是问向每一个人。
顾老师最后总结说，不能把回答停留在知识层面，希望小朋友能在生活之中身体力行地行动起来，减缓气候变暖。在问答过程中，顾老师还向小朋友们解释了永续农业的耕作机制以及对自然生态的影响，在小朋友心中种下一颗绿色、永续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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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间寻宝
“田园寻宝”前，永续生活研究社的小胖老师给孩子们出了一道“难题”——要在田间地头找到紫薇、苦楝树、桑叶、蛇莓、车前草、半边莲、南苜蓿、苎麻、山莴苣、一枝黄花等10种植物的叶子，才能去菜园中“寻宝”。
反复观察了“题目”中的10种植物后，孩子们在田野里、水渠边与草地上细细搜寻——还没开花比较难找的紫薇，可以入药的苦楝树，蚕宝宝爱吃的桑叶，红色诱人但有微毒的蛇莓，叶子上都是小孔洞的车前草，花开半边的半边莲，长着小黄花的南苜蓿，背面长满银色绒毛的大片苎麻，锯齿般的山莴苣，还有让农民头痛的外来入侵物种加拿大“一枝黄花”。
“田间寻宝”过程中，孩子和家长不仅认识了野外常见的植物种类、生长习性，深入了解植物的食用药用价值及外来入侵物种的危害，更学会互帮互助、乐于分享——找到一棵植物会分给没有找到的小伙伴，然后大家再一起寻找新的植物。
水渠旁花草茂盛，四年级的月文兴奋地把刚找到的新植物拿给妈妈看，弟弟则跟在她身后用心地找着“题目”中的植物。月文说：“学校的自然课没有这么好玩”。月文妈妈说，生活在城市中的孩子平时都接触不到田野，因为月文爷爷家在农村，每逢假期孩子还会去地里玩，其他孩子可能连这个接触土地的机会都没有。
运动会接近尾声时，一个小朋友不小心踩进了水渠里。水渠不深，但渠底有用作肥料的淤泥，鞋子陷进泥中找不到了。大家齐心协力拿着杆子在水里翻来翻去帮小朋友捞鞋子，最后是小胖老师拿来了“九齿钉耙”才把鞋子捞上来。大家笑称以后要专门设置一个“捞鞋子”的项目，比其他项目还要好玩。
依依妈妈说，“依依学校开辟了一块可以种植植物的土地，但其他学校这种机会就很少”。永续生活研究社的小胖就是依依所在的华德福学校农耕课的老师，所以家长们才能接触到这类活动的信息。依依说：“学校也有农耕课，但是课上不是这样教的，这里更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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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缺失症与自然教育
美国作家理查德·洛夫（Richard Louv）在《林间最后的小孩——拯救自然缺失症儿童》一书中说，现代儿童在电子产品环境下成长，接触自然的机会越来越少，于是提出“自然缺失症”这个概念。认为造成“自然缺失症”的主要原因是父母阻碍儿童在户外玩耍、可供玩耍场地的减少以及电子产品盛行。
在第五相社区运动会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与自然争锋的电子产品对孩子们的深刻影响：在识别花草时用手机拍照、识别；活动间歇见缝插针般地拿起手机玩游戏；或者聚集在一起看手机。
获取来自电子设备的乐趣如此简单，但在儿童成长的过程中，只需要这种简单的“快乐”就可以了吗？
洛夫认为，缺乏与自然的接触会让儿童缺乏对自然的基本尊重，造成抑郁和注意力缺乏症，进而导致创造力下降等，还会引起儿童肥胖症。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美国于2009年推出一项法案——《不让儿童滞留室内》（No Child Left Inside），敦促各州开展环境教育，让儿童在户外进行发现式、实践式的学习。
国内也逐渐重视自然教育缺失的问题。华德福等学校开设真正走出校园、走进自然的“自然课”，在校园开辟农田，让孩子们动手上农耕课，家长开始注重带着孩子去户外游玩。各种打着“自然教育”旗号的商业和非盈利项目也遍地开花。
在第五相社区，我们看到了一个不算成熟，但充满诚意的尝试：在生态农场，让孩子和家长共同学习、体会永续农业的知识和乐趣，在快乐中实践可持续生活。毕竟，食物，是我们和自然最关键的连接。
编辑 | 天乐
图片 | 孟孟、第五相社区
排版 | 妞妞